摘要:民国初期的云南很是边远蔽塞,不要说田径和球类运动,绝大多数的市民就连体育运动为何物都知之甚少,更不要说孕育在法国、诞生在英国、普及在美国、盛行于世界的世界第二大球类运动——网球了。据说,1911年清朝末年,随着滇越铁路的开通和昆明自行开埠,...
民国初期的云南很是边远蔽塞,不要说田径和球类运动,绝大多数的市民就连体育运动为何物都知之甚少,更不要说孕育在法国、诞生在英国、普及在美国、盛行于世界的世界第二大球类运动——网球了。
据说,1911年清朝末年,随着滇越铁路的开通和昆明自行开埠,世界列强争先恐后地循着蜿蜒的滇越铁路线侵入云南,在昆明开埠区设洋行、开工厂、办医院、盖高楼,来到昆明的外国人,尤其是捷足先登的法国人也有喜欢网球的,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打一打,但不易进入开埠区的昆明市民是难得一见的。
云南省立东陆大学老照片
直到1930年成立的云南省立东陆大学改为国立云南大学,1937年云南省主席龙云特聘熊庆来出任校长后,广聘海外学成归来的精英俊才到云南大学执教,这所西南唯一的综合大学才逐渐成长为位列英国《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中国十五所著名大学的名校。
正是这些年轻的教授们,从国外带回来的那许许多多的新时尚新玩意,打开了昆明走向世界的那扇封闭已久的沉重大门。其中,就有那种很能吸引人的用皮绳穿成的拍子,击打一个毛绒绒的会跳起来的小球的游戏,人们开始知道这项运动的名字叫“他呢”,因为打它的老师,总是“Tennis,Tennis”的叫它。于是就依着“Tennis”的发音,把它叫成了“他呢”,按照云南方言“他呢”的意译普通话,就是“他的”的意思。那时候的网球,真的就只是“他的”,与“我的”没有半点关系。
开始的时候,几位特别喜欢网球的年轻教授拿着网球在云南大学校园里的土路上来来回回的打几下过过瘾。时间一长,就觉得太不过瘾了,于是向校方提出修建网球场的要求。开明的熊庆来校长本是法国格诺大学和巴黎大学的数学硕士,当然予以支持。正巧,教务长何衍璿教授在法国里昂大学攻读数学硕士学位的时候就迷上了网球,于是主动牵头修建校园网球场。好在当时的云南大学校域宽阔,横亘校园的明城墙外的西北校区还是农学院的实验农场,尽可开发。加上,为了安置回国就职的年轻教师,学校正准备在校园中轴线西侧修建一栋青砖教师楼,将网球场纳入工程项目即可一举两得。于是在何衍璿教务长的多方协调下,昆明、应当说是云南的第一块自己的网球场就修建起来了。因为,有何教务长的亲自参与规划设计和网球爱好者们一日三次的时常监督,网球场完全按照国际规则标准修建,还奢侈地做成了水门汀地面,用白漆画上了单双打边线,架设了标准高度的球网。本来正在兴头上的年轻教师们还想在球场四周安装上粗铁丝编成的拦球网,算算造价,想想学校的经济状况,都是理工生,还不乏数学硕士,也就作罢了。但不甘心一个劲地到远处的草地里捡球的他们,还是在工人们的帮助下自己动手用云南最不缺少的竹子编成了挡球的竹篱。还意犹未尽地在网球场两侧用盖教师楼剩余的木板,搭了两排看台,说是,以后就会有许许多多的观看者了。甚至为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女儿、儿子预留了位置。
水门汀地面养护期一过,这些教授正装出场了,白得耀眼的长裤、浅灰的丝质短袖上装、浅帮白力士鞋,拿着艾斯伍·宾士(EllsWorth Vines)网球拍,史莱辛格(Slazenger)网球,和他们最喜欢的巴博拉特、百宝力 (BABOLAT)法国品牌网球,盛典般地开始了昆明的本土网球处女秀。球场边的看台坐满学校的教师、职员、学生和工友,几乎所有的能走会跑的孩子们都来了,还有他们的妈妈、姨妈和保姆们。就连西边的昆明师范学院、北面南箐中学的学生和南面的翠湖、青云街、一丘田,左近的文林街、先生坡、天君殿巷听说有西洋景看的老百姓,也赶来围着网球场凑热闹。
1948年何教务长和杨教授在网球赛后握手相片
一位位、一对对,单打、双打,一局局酣畅淋漓地打下去,从太阳偏西打到彩霞满天,一直打到暮色沉沉,选手们一边埋怨着昼日太短,一边约定明日再战,才意犹未尽拭汗止赛。离场前,还轻轻抚了抚水门汀场地、弹了弹球网…….好一幅心满意足,志得意满!
从这以后,一到傍晚,云南大学校园最热闹的地方就数网球场了。云南大学的网球场成了昆明西北城最生动活泼的一景。
云南大学的教授们开了昆明本土网球的先河,最先带动起来的就是云南大学的孩子们。不知是谁缠烦了妈妈,从昆明南屏街后面的高山铺美军物资摊贩黑市场上因为没有人懂得用以极低价掏来一副网球拍开始,打网球就成了云南大学孩子们的最爱。那时候,昆明市师院附小、附中四点左右就放学,让小学生们尽着性子去参加文体活动。云南大学网球场也就要热闹到妈妈们提着教鞭来赶孩子回去吃晚饭。晚饭后,网球场当然是大人的天地,不过来了兴趣的爸爸、伯伯、叔叔,也会开玩笑地让两个、甚至三个孩子与自己对对阵,权当是一种娱乐性质的调剂。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几年下来,别说三个、两个孩子,就是一个孩子,他们也要认真对待了。
云南大学校园里,就网球而言,最有传奇色彩的就要数视网球如命的何衍璿教务长家了。何教务长家的孩子多达11个。这11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一拿得动网球拍就成了网球爱好者,几个大些的孩子在同龄人中真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王。可惜那时候没有现在那么多的国家赛事和职业赛事,不然怎么着他们家也得出上那么几个不说世界冠军、全国冠军,拿几个云南冠军、昆明冠军还是极有可能的。
何教务长家的网球高手,不仅网球打得好,还穿得一手好球拍,云南大学里买不起网球拍的孩子,就想方设法掏个、换个网球拍架请他们用牛皮线把网球拍经纬交叉地穿成漂亮的网球拍。打断了网弦也多是他们补齐的。他们在干完活后,总还要煞有介事的往网弦上均匀地涂上一层自己配好的酒精泡松香,说是可以增加拍网的弹性和结实度。能不能增加拍网的弹性和结实度无法证实,但是涂过酒精泡松香的网弦明光锃亮熠熠可人倒是真的。
在我们这群打网球的孩子里,倒还真有打出来的。中文系教授张友铭的小儿子张延信就在云南省比赛中获得过好名次,后来成了云南省体委体工大队的网球教练。据说,还曾经执教过引起过轩然大波的胡娜。别的孩子,虽然没有以网球为职业,但也与网球终生为伴,走到哪儿打到哪儿,打出了欢悦,打出了健康,打出了事业。
一晃七、八十年过去了,网球真的从“他的”变成了“我的”了。从云南大学开蒙的云南网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打越开,就连边远的民族县城也有了和着网球的飞旋发出的笑声。真好,有网球真好,有“我的”网球真好,打网球真好,网球越打越开真好。(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潘伟民)
作者简介:潘伟民,资深网球运动爱好者、推广者。1942年生于动物学家、生物学教授之家,长在云南大学校园,17岁特招入军校,毕业后任职昆明军区政治部、成都军区政治部,直至退休。